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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武俠]从淫贼到侠客(全本)-18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19章 黄河帮凶案⑤

史不严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了梁山泊。

一石激起千重浪!

如果说帮主方大海的死给黄河帮上下是一种遗憾的话,那么,杀方大海的竟然是他儿子这个消息就是痛心了。

“不可能!少帮主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就是啊,我也觉得不会。”

“不过,好像帮主与少帮主的关系的确有点僵啊!”

“父子哪有隔夜仇的?我看你是多虑了。”

“那万一真是少帮主所为呢?那可是史堂主亲口所说啊!”

萧青余也无法接受史不严所说的话,他狐疑地问道:“史堂主,少帮主他……”剩下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谁都知道接下来他要说的话。

史不严又示意众人都静下来,他与林惊风对望了一眼,又看了看柴承儒,才沉痛地说道:“这是我们亲眼所见,并且,少帮主他也亲口承认了。”

“什么?”萧青余惊呼道,“少帮主他,他亲口承认了?”

史不严叹了口气,无奈地点头道:“是的。事情是这样的。“接着,他便把他们在内堂的所见所闻全盘说了出来。

原来,当史不严他们四人寻到方大海的寝室时,房门已经洞开。他们进去以后,看见方灯河跪坐在地上,手里还扬起一把还滴着血的匕首,似乎正要割下去,却不知为何停住了。

方灯河的面前便是已倒在血泊中的方大海。他的脸呈死灰色,眼珠已经翻白,只见殷红的鲜血正汩汩地从他的喉间流出,他已然断气了。

林惊风箭一般地冲上前去,一把制住了方灯河。林惊风才发觉方灯河一脸痴呆,对他的出手,一点也没有反抗,任由林惊风点住身上的几处大穴。

柴承儒大喊一声:“方灯河!你,你竟敢杀了帮主?他,他可是你的亲爹啊!”

可是方灯河不理不睬,依然痴痴呆呆的,他嘴里一个劲地喃喃道:“是我杀了他!是我害了他!是我……”

吴自立见了直摇头。

史不严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吴自立说道:“吴大人,这,这……”毕竟是出了人命,虽然黄河帮向来都是在江湖中行事,但一个朝庭命官在此,怎么也难以交待啊。

吴自立叹道:“你们就先把凶手押到一处关着吧。”

当林惊风他们把方灯河架走时,方灯河却激动万分,一直叫道:“让我留下来!我要留在这!不要……”但他已然被点了穴道,根本就无法挣扎。见到他大叫。林惊风索性连他的哑穴也点上了。

他们就把方灯河锁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反正他已经无法动弹。

“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史不严说道。

众人听了,都一时愣在当场,竟不知该如何才好。

“史堂主,帮主遇害的确让我们悲痛不已。但属下认为此时还不是悲痛的时候,想少帮主一人……”说话的竟然是乐无言!

温子君大奇。虽然他还不知道乐无言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一切都与乐无言有关。

这时,史不严却突然打断了乐无言的话,怒斥道:“放肆!这里几时轮到你来讲话?!”

柴承儒亦喝道:“还不退下?!”

“哎!两位堂主息怒。”吴自立站出来劝道,“就让这位小兄弟说说吧。”

吴知府的话,两位堂主还是要给面子的。毕竟现在帮里出了人命,有些方面还须仰仗于他。于是史不严与柴承儒都冷哼一声,也不再吭声。

吴自立对乐无言问道:“小兄弟,对了,你是乐兄弟吧。你有什么就直说吧。”

乐无言躬身行了一礼。答道:“是。属下认为,要想把我们黄河帮上下帮众都迷倒,单靠少帮主他一个人,只怕是做不到啊。”

吴自立听了,沉思了一下。说道:“乐兄弟难道想说的是,那方灯河还有同谋?”

乐无言又躬身道:“正是!”

黄河帮帮众听了,又在下面细声地议论起来。

“同谋?少帮主还有同谋?”

“好像说得也有理啊。”

“就是啊!少帮主前一天就出门去了,直到我们都喝起来了才回转。我们都亲眼见到少帮主只是径直到了帮主那张桌子。跟我们一点也没接触啊。为什么我们就被迷倒了呢?”

“也就是说,唯一的解释就是,少帮主还有同谋?”

四大堂主相互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骇。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只怕江湖上威名四播的黄河帮,顷刻间就会分崩离析。四分五裂了。

林惊风突然大声命令:“战风堂阮戚阮治听令,你速率二十名兄弟去守住少帮主。记住,不是我们四个堂主一起去,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进去!不,你还是多带十名兄弟过去。”

如果方灯河真有同谋的话,那这些人首要便是会把方灯河救出。所以林惊风才果断地下了这样一个命令。

这个时候,林惊风渐渐显示出了领导的才能。可是他心里并半点高兴。以往都有帮主在上面指挥,他只要照着办就是。可是如今,他与帮主两人却已人鬼殊途,阴阳两隔!

这时,吴自立望向史不严他们,嘴里说道:“这,四位堂主听了乐兄弟的话,不知意下如何?如果真有同谋的话,是否要把他们揪出来呢?”

“这是自然!”说话的竟是平常最沉默寡言的萧青余,“如果各位所言是真的。这些人一定要揪出来。我定要他们碎尸万段!”声音阴冷刺骨,众人听了都不由把身子一缩。

乐无言又突然说道:“大人!我相信我们帮里的兄弟对帮主都是忠心耿耿的。他们都不会做出对帮主不利的事情来的。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吴自立听了,突然眼放精光,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外来人?难道,乐兄弟你在怀疑本官?!”

乐无言连忙躬身行礼道:“凭吴大人与帮主的交情,属下怎敢怀疑大人。但是,除了大人,今天恰恰还来了另一帮外人。”

听了乐无言的话,温子君便知道要糟。没想到他偷偷破坏了乐无言的一次诬陷,却最终还是被乐无言诬陷到了。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温子君六人的出现,似乎都有点巧合。他们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就像跟谁约好了似的。

吴自立望了一下温子君他们,说道:“乐兄弟是想说,张大人他们就是方灯河的同谋?”

这一下,只怕温子君他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20章 黄河帮凶案⑥

温子君他们现在正是跳进了黄河!但能否洗清他们的嫌疑呢?

张在晨听了,吓得脸色尽失,连忙呼道:“吴大人,这,这可是诬陷啊!我们来此,只不过是想向黄河帮借几个熟悉水性的朋友而已。”

乐无言说道:“那为何早不来,迟不来?非要在今天前来?”

下面的一些帮众亦纷纷点头附和乐无言的话,觉得乐无言说得甚是有理。

张在晨又望向柴承儒,急道:“柴堂主!你看,我们俩可是认识了一年了。堂主看我像是要谋害贵帮的人么?并且,我已经向堂主说明了来意啊。”

柴承儒听了,却有点尴尬,他吱唔道:“这,张大人,你的确是向我说了来意。只是今日,不比往常。帮主之死,关系重大。因此,大人此次的来意,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张在晨的脸色更是惨白,他心中大乱。

柴承儒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张在晨与他相识,他可以理解为是为了故意接近他。今天说是借几个人,也可能是一个借口罢了。

张在晨的身子一软,差点就要跌倒在地。还好温子君一把将他扶住了。其实张在晨是一时慌乱了,心一乱就想不清事情了。他也不想想,他身边还有一个平南将军呢。等到他看到温子君的平静如水的目光,他才醒悟过来,自己这边还有一个强大的后盾呢。

再看看其他人,张在晨感到有点汗颜。王进,李尚东镇定还说得过去,因为他们可是京城禁卫军的统领。没想到的是,王文庆与宋平也毫无惧色。

温子君拍了拍张在晨,把他拉到背后,站了出来。他双手作揖地说道:“吴大人。各位堂主以及所有帮众,方帮主遇害,我们均感悲痛。但是,如果大家只凭我们今天适逢其会,就断定我们几个是帮凶,岂不是有失偏颇么?”他的话不卑不亢。

吴自立听了,点头说道:“你所说的亦不无道理。只是,这也不能洗脱你们的嫌疑吧?”

四大堂主听了,也觉得这样似乎有点草率。但是吴自立的话亦是说得甚为有理。

史不严说道:“吴大人所言甚是。帮主之死何其严重,不得不慎哪。”

温子君听了,不愠不火,淡笑道:“大家在此喝酒。个个被迷药所害。就连我们也被迷倒了,如果我们是同谋,怎么会自己毒自己呢?”

这时,帮众里有一个人说道:“难道你们就不会来个苦肉计?故意与我们一起喝下有迷药的酒,以让我们相信你们是清白的?”一些帮众又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温子君依然淡笑道:“不错!下迷药者,也有可能是苦肉计。自己也喝下迷药。既然如此,”说到这里,温子君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们在此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下药者!我们六人固然有嫌疑,但是吴大人,四大堂主,以及所有的帮众,都是有嫌疑!”说到后面的时候,语气亦稍稍加重。

温子君这话一出。四大堂主,吴自立,黄河帮众都脸色一变。特别是黄河帮众,都出口大骂温子君,说他是信口雌黄,无中生有。

温子君却一脸笑意,默默地望着众人。他后面的张在晨一等,虽未脸上带笑,但还算平静。

史不严正色说道:“这位小兄弟,你这话,呃,可是犯了众怒啊!”

温子君亦正色道:“但在下所说的,却是事实,不是吗?”

史不严的脸色有点难看。其他三位堂主亦然。帮众此时亦渐渐平静下来。

温子君此时又说出一句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他说道:“既然在下一行亦有嫌疑,那么,在下愿意帮助贵帮找出下药者!”张在晨听了差点又身子一软,要跌倒下去。

四大堂主听了,对望一眼。

史不严又说道:“这位小兄弟的意思,是不是有办法找出下药者?”

温子君应道:“正是!”

乐无言听了,一丝惊慌从脸上闪过,稍纵即逝。

吴自立接道:“那么,你有什么方法找出下药者呢?”

温子君正要说话,史不严问他:“敢问这小兄弟贵姓大名?”

“在下秦牧。”温子君答道。

史不严与另三位堂主低声商议了一下,然后转过来对温子君说道:“好。秦兄弟,如果你真能帮本帮找出下药者,本帮就送你一面金鲤玉牌!”

温子君听了,说道:“在下亦是为自己洗脱嫌疑罢了。这玉牌嘛,就不用贵帮破费了。”的确,他如今身为平南将军,又是文侯之长孙,这些身外之物,实在是不足道哉。

温子君对金鲤玉牌的反应是如此平静,但黄河帮上下的脸色又是一变,就连吴自立亦脸色一变。因为他们知道金鲤玉牌的价值,绝不是用钱来衡量的。

原来,金鲤玉牌,是黄河帮送给曾经对他们有恩的人的。并且,这个恩情可不是般的恩情,它必须是关系全帮安危的,才可以送金鲤玉牌。今日帮主方大海被害,自然是全帮极为重大的事情,如果能够找出所有凶手,的确可以送一块金鲤玉牌。

这玉牌不单是报恩的,它还是一块令牌。凭此玉牌,可以号令全帮上下做一件事,即使是叫他们去杀人放火,他们也将毫无条件地听从。黄河帮雄居梁山泊年代久远,至今亦只送出两块金鲤玉牌而已。

温子君自然不知道这金鲤玉牌的重要。史不严笑道:“秦兄弟,这只是本帮的心意罢了。但此时还是言之过早啊。还是等你找出下药者来再说吧。不知秦兄弟有何办法?”

“古时候,有个富商一次出行,天黑歇息时,发现自己随身的一袋珠宝不见了。有嫌疑的是他的六位随从,但六人都说没拿,搜身亦没有。于是这个富商找来一口旧锅,反罩在地上,里面放着一只公鸡。他说那只鸡是神鸡,只要是偷了他的珠宝者的右手摸了那口锅,神鸡就会叫。为了不惊吓神鸡,富商还把灯吹灭了。于是众人都摸了,但神鸡并没有叫。富商点了灯,叫六个随从伸出右手来。五只手都有锅灰,有一只却没有。这只干净的手的随从只好老实交待了偷珠宝的事实。”温子君居然把一个故事在此时此刻娓娓道来。

黄河帮众都笑了。一个声音从里面传来:“这位秦兄弟的所谓办法,难道也要找一只神鸡罩在铁锅下,然后叫我们挨个去摸一下么?”众人又哄笑起来。

史不严皱起眉头,说道:“呃,秦兄弟,你说这故事,不会是真的要仿效那个富商,找一只什么神鸡来吧?”

吴自立亦有点不愠道:“秦兄弟,如果世上真有神鸡,那我们断案亦不会如此费心了。你这岂不是有点乱来吗?”

温子君却笑道:“古时皋陶断案,乃是靠了一只独角神羊。一到审案时,皋陶便让神羊站在一旁。有罪者,神羊便用独角触之,无罪则不触。尧时还有一种名为指佞草,佞人从其旁经过,则会屈而指之。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富商用神鸡找出偷盗者,也不无可能啊。”

乐无言听了,笑道:“那么,不知秦兄上哪去找神鸡,抑或是神羊,还是指佞草来呢?”

温子君亦笑道:“此时自然无法找来神鸡,也无法找来独角神羊等,但是,贵帮不是有圣鱼么?”说到后面时,他的话一字一句。

“圣鱼?”乐无言听了,大笑道,“你是说,我们帮里的圣鱼亦能像神羊那般找出下药者?”他的心情一下子便放松起来。

温子君正色答道:“正是!”

黄河帮众又是一阵哗然,四大堂主听了,亦有点不可置信。

史不严说道:“秦兄弟可否说明一下?”

温子君说道:“贵帮的圣鱼,只要有人下了圣池,它们都会蜂拥而来。有伤者为其吸食伤口里的腐肉,无伤者为其吸食垢皮。也就是说,只要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下去,圣鱼都会纷纷游到他身边。但是,如果一个心怀不轨的人下去,比如如今这个下药者下去,我相信圣鱼定会避之而犹恐不及,绝对不会游近他。”

史不严听了,疑道:“这,有可能吗?我们也曾经有许多人都下去过,也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啊!”

“对呀!这怎么可能?不过,嘿嘿,我也下去疗过伤,这么说来,我是光明磊落的人喽!”

“哎!不对呀,少帮主也曾下去疗伤,可是圣鱼亦没有避开他呀!”

“难道说少帮主也是光明磊落的人?如果这样,他为何要杀帮主?”

温子君非常淡定,他笑道:“圣鱼之所以叫圣鱼,定有它的神奇之处。我们大家要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谁知道呢?”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21章 黄河帮凶案⑦

黄河帮的大广场。

圣池正前方。所有黄河帮的人都整齐地排着几个纵队。最前面的是四大堂主。

温子君说道:“既然我们六人都有嫌疑,那么我们也应下圣池去。这样吧,我们六人就插进贵帮的各队里去吧。”

四大堂主没有讲话,但看他们的神情,应该算是默许了。

于是,温子君六人都分插进各个纵队里去。温子君找准乐无言所在纵队,然后插到他前一个帮众的前面。

吴自立及其随从无奈,亦唯有站到帮众的纵队中间去。

四大堂主率先下圣池。

如今圣池的四周站着八个耄首老人,他们正是黄河帮各堂的长老。这些长老一直生活在岛上的后山,黄河帮上下都对他们极为尊敬。特别是方大海,他作为帮主,一直都对长老们尊重之极。

黄河帮平安无事的时候,他们便在后山修心养性,过着逍遥的生活。黄河帮面临极为严重的事情时,他们便会被请出来,继续为黄河帮出力。

帮主被杀,这肯定可算是黄河帮所面临的最严重的问题。

最先下去的是战风堂堂主林惊风,他已经脱去了战袍,卸下了长枪,只穿一件汗衫。林惊风下了圣池,池水及胸。他在水中刚把衣袖卷起,周边的圣鱼便都围了过来,甚为壮观。

八大长老面色如常,也就是说林惊风并无嫌疑了。

接下来是史不严,柴承儒,萧青余……四大堂主上来后,亦重新换上干衣服回来站在圣池旁。

再接下来的是战风堂,刑风堂的帮众……有的上来后便沾沾自喜地回去换衣服了,有的则一身湿漉漉地站在一旁,要看到底是谁会为圣鱼所弃。

流风堂的帮众也渐渐下圣池。身在其中的乐无言见到前面的帮众一个个下去都安然无恙,心下大定。他觉得这个叫秦牧的人简直是在胡说八道。圣鱼毕竟是鱼,它们怎么会知晓一个人的好坏呢?

乐无言望向前面与他相隔一个帮众的温子君。此时,温子君亦望向他,两人都相视一笑。自然,他们心里正在想什么,就只有他们知道了。

温子君下了圣池,卷起衣袖,圣鱼都向他游了过来,纷纷啄食他手臂上的疤痕。四大堂主都无动于衷,亦说明他没有被圣鱼抛弃。他是清白的。

有许多帮众都开始议论纷纷,都在说的确是冤枉了客人。

乐无言看到他前面的帮众从池里上来,笑着从他身边擦过,他也报之一笑,很轻松地走下了圣池。

圣鱼开始向乐无言靠拢。他卷起了衣袖,等着圣鱼过来。他心花怒放,悬着的心亦放了下来,于是闭上眼睛,想要享受一下,以舒缓刚才紧绷的神经。

但是很快,乐无言感到有点不对劲。照理说,圣鱼早就应该游到他身边来的,可是他竟然没有感觉到有圣鱼过来。他有点慌,连忙睁开了双眼,发现圣鱼见到他犹如见到了什么天敌一般,纷纷扭头逃开去了。更让他惊慌失措的是,刚刚冲在最前面的一些圣鱼,还翻转白肚,吐着白沫,像是将要死去一样。

乐无言终于知道发生什么了!圣鱼对前面的所有人都是蜂拥而至,却对他犹恐避之不及。

这不是应了秦牧的话了吗?——“下药者下去,圣鱼绝对不会游近他!”

秦牧的话犹如在耳,乐无言脸色大变。他立即逃出圣池,然后挥舞着双手戒备着,嘴里一个劲地叫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下药!我没有下药!……”

所有人都一阵哗然。没想到圣鱼真的这么神奇,可以帮他们找出下药者!并且,有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这个人竟然是乐无言!平常乐无言对谁都是非常的友善,也乐于帮助每一个帮众,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四大堂主已经把乐无言围在中间。史不严挂在嘴边的笑容不见了,他森然道:“乐无言!你还有何话可说?”

乐无言一脸张惶。他大声对吴自立叫道:“吴大人!你要为小的做主啊!吴大人!吴大人……”

吴自立听了,叹道:“事已至此。你叫本官怎么做呢?”

乐无言叫道:“这是个意外,一定是个意外。你们,你们不能单凭圣鱼的异样表现就断定我是下药者!”

吴自立也似乎觉得有理,他望向四大堂主,说道:“四位堂主,这,这圣鱼之事,只怕……”话没有说下去,但四大堂主知道他要说什么。

“只怕证据不足啊!”这是吴自立没有说出来的话。

林惊风冷哼一声,道:“不管如何,先把他押下去再说!来人!”话音刚落,便见有两个人站了出来,他们是战风堂的高手。

“把乐无言给我押下去!”林惊风道。

“不!吴大人!我没有下药!吴大人!你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乐无言见两人上来要押他,连忙挥舞着双手跟对方抵抗起来。

四大堂主一见乐无言此时的武功,大吃一惊。那两个战风堂的高手可是排名前十的,乐无言却跟他们俩战成平手。而乐无言平常所展现出来的武功,却只是帮里的中等水平而已。由此可知,乐无言要么就是一直都隐藏了自己的真正实力,要么就是近段时间有高手指点他。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令人寒心的。

林惊风又冷哼一声,接着又出来两人。这样,有了四个战风堂的高手,形势便一边倒,乐无言很快便被制住。可是乐无言被按住了臂膀,却还要挣扎,正挣扎间,一个瓷瓶从他湿淋淋地衣服里掉了出来。

乐无言脸色大变,却无法去捡。

史不严上前去把瓷瓶捡起,拔开瓶塞闻了一下,脸色一寒,指着乐无言说道:“乐无言!”然后一扬手中的瓷瓶,“这是迷药的解药!为何你身上会有迷药的解药?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乐无言咬牙道:“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大人,你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

林惊风厉声道:“押下去!”那四人便把乐无言押下去了。

其实,温子君本可以在聚义堂直接指出乐无言怀中有迷药的解药。但是,乐无言亦可说是被陷害地,并且还会反过来质问温子君怎么知道他怀里有解药。然后乐无言就会说这是温子君放在他怀里地,那样,温子君就会得不偿失。

但是,有了圣鱼一事后,乐无言已经方寸大乱,并且,那解药是自行掉出来的,没有人指出,自然就不怕被他反咬一口了。

广场上的骚动渐渐平息,原来排在乐无言后面的帮众还要下圣池,却被温子君拉住了。他对四大堂主说道:“既然单靠圣鱼不能算作有力的证据,再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我看已经找出了一个下药者,应该可以从他嘴里问出有用的东西。”

四大堂主也觉得有理,便叫帮众都散了。把温子君六人以及吴自立一行请进聚义堂。没有下圣池的帮众都松了一口气,要是下去后,那圣鱼也一样游开去,岂不是说明是跟乐无言一伙的?到时就怎一个惨字了得了。

※※※※※※※※※※※※

聚义堂。

柴承儒一拍木椅的扶手,怒道:“我真是瞎了眼,没想到乐无言竟然是个这样的人!枉我一直以来对他那么信任。这次帮主的寿诞,我还叫他负责各项事宜,却没想到被他利用了!”

萧青余叹道:“这乐无言如此,难道真是少帮主的同谋?可我还是不怎么相信少帮主会杀了帮主的。虽然他们俩的关系时好时坏的。”

林惊风接道:“但这些都是我们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不成?”

史不严一声不吭,脸上再无笑容。

吴自立亦叹道:“我与方帮主相交数十年,也见过少帮主多次,也不相信这是事实。可是我们又亲眼见到方灯河他杀方帮主。这……”

温子君这时站出来,说道:“吴大人,各位堂主。我们常说‘眼见为实’,其实不然,有时就算是亲眼所见,亦不一定是真相。”

吴自立听了,面露不愉之色,说道:“你是说我以及三位堂主的眼睛都是瞎的了?”

温子君连忙回道:“在下不敢。大人与堂主所见,自然不会有假。但是,如果少帮主的动机不是为了杀死帮主呢?”

四大堂主听了,都露出不解的神情。史不严说道:“秦兄弟所言,难道还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温子君答道:“不敢。不过,这还要检查过方帮主的尸体才能够确定。不知可否让在下前去检验?”

吴自立忙道:“这可不行!按律法,发生凶案,应由仵作来验尸。你这样一个平民,没有资格!”

四大堂主听了,均脸色一寒,望向吴自立。然后又互望一眼,史不严对温子君道:“秦兄弟,请随我们去瞻仰一下帮主的遗容。”又转向吴自立,道:“吴大人,这样总可以了吧?”

吴自立听了,无奈,只好跟着众人进了内堂。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22章 黄河帮凶案⑧

进去的路上,王进拉住温子君,问道:“我说表弟!那圣鱼是怎么回事?为何其他下去都不怕,偏偏乐无言下去就像遇见了瘟神一样四下逃散呢?你可不要拿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之类的话来搪塞我们!”李尚东他们亦附和一声。

温子君轻轻笑道:“戏法人人会变,巧妙各有不同。其实,只不过是我从圣池上来时,不小心地加了一点东西罢了。”

原来,温子君所说的圣鱼会对心怀不轨者唯恐避之不及而四下逃散,这只是他随口所说罢了。温子君只是在他从池里要上来时,悄悄地放了一些药。此药名为鱼藤精,许多人用此到一些山溪里捕鱼。中者之鱼会渐渐被迷晕。但这个药力的发散需要一点时间,所以温子君特意站在乐无言的前一个位置。这样的话,等乐无言下去时,药力刚好发散,致使圣鱼刚冲到他身边,便被药迷晕了。其它圣鱼也就不敢靠近了。

当然,乐无言上来后,圣池里还有不少的鱼藤精,不管是谁下去,都会跟乐无言一样,因此他连忙阻止再下人了。

他们听了,都微微一笑,心领神会。

方大海遇害后,就被安顿在他的房间里。门外亦有帮众在看着,神情悲苦。

由于情况紧急,方大海的尸体还躺在原地。他的脸此时呈现出一种只有死亡才有的灰绿色。双眼并未闭上,稍稍眯缝着,温子君并未从其眼中看到惊慌或者愤怒,最后定格在其眼中的,竟然是无限的柔情。

柔情似水!

如果方灯河真是来杀他的,他怎么会在临死之时露出如此神情呢?

方大海的喉间,有一半寸宽的刀口。鲜血已然全部流出,把他身下的地板都染红了。

这时,李尚东上前蹲在方大海地伤口处,用手比对了几下,他才说道:“这个刀口虽然是开在喉间,但是并未伤及血脉,像是使刀者小心翼翼割开似的。嗯,可以说,此人很专业,像是一个郎中所为。”

温子君问道:“方灯河是否有跟人学过医?”

史不严点头道:“不错,河儿。方灯河他曾经跟随我们的长老安木学医。安木长老乃是家传的医术。医术在梁山泊一带首屈一指。”

温子君听了,亦点头道:“这就是了。”然后对李尚东说道:“你从方帮主的刀口处深挖进去。看看是否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李尚东闻言,二话未说,眉头亦不皱一下,便伸出右手食指插入方大海喉间的刀口深处。

四大堂主见了,脸上均有不忍之色。但他们也知道,要想查出真相,亦只有如此。反观吴自立,张在晨他们倒是面色如常,毕竟他们为官时,对这样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不久,李尚东把指头抽了出来,在那根指尖上,有一团灰黑色的糊状物。他用拇指放上前去与食指相互搓了一下中间的糊状物,然后他再放到鼻子前闻了一下,对温子君说道:“这是普通的浆糊,比一般的稍为浓稠一点。”

温子君心底倒是甚为佩服李尚东。他眼中的李尚东。是个有点傲慢的贵公子。没想到李尚东却能够对一具尸体进行检查,并且把从死者喉间的污物放到鼻子前闻嗅一番。这是温子君以前不敢想象的。

李尚东此时亦不再是几年前的那个傲慢小子了。经历了时间的磨练,他早已成长起来,成为一名真正地可独挡一面的副将。

众人见李尚东从方大海喉里掏出的浆糊,已经猜出了大概的事实。但是四大堂主有点不敢相信。

史不严对温子君说道:“秦兄弟,难道说……这,这……少帮主他……”

温子君点头道:“正是如此。有人把被迷倒的方帮主搬回其房间,然后往他的喉咙塞入了大量的浆糊。浆糊堵塞喉间,将会造成呼吸不畅,最终窒息而死。”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少帮主方灯河当时在聚义堂里只喝了一杯酒就进了内堂。可能中的迷药并不是很深。他发现有人偷偷从帮主房间里出来,于是赶过去看。于是见到他的父亲倒在地上。而喉间塞满了浆糊,生命垂危。”

“方灯河在紧急情况下。深知时间刻不容缓,于是大胆地用匕首割开方帮主的喉咙,想由此将里面地浆糊取出。而方帮主虽然中了迷药,却由于鲜血触面,让他有了一段清醒的时间。他知道儿子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已经回天无力。只得用充满父爱的目光望着方灯河。因此他最后留下的目光是温柔的。”

“各位刚刚进去时所见到,正是方灯河要取方帮主喉间的浆糊之时。”温子君无奈道。

四大堂主听了,眼中均露出恐惧,脸色大变。

吴自立亦是脸色一变,说道:“这怎么可能!我们明明看到方灯河举起匕首的。”

史不严亦连忙道:“秦兄弟的意思,我们进去时,如果没有制止河儿的话,那,那帮主他……他就不会死了,是不是?”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有点颤抖起来。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四大堂主的罪可就大了。

温子君望向李尚东。

“不!”李尚东断言答道,“事实是,方灯河剖开方帮主的喉间不一会,方帮主最后望了方灯河一眼便已盍然逝去。所以各位见到方灯河时,是他伤心时的下意识的动作罢了。”

听到李尚东如此一说,四大堂主都不由松了一口气。

王进此时却提出疑问:“既然少帮主方灯河不是杀害其父的凶手,那么,乐无言的同谋到底是谁?抑或是整个事件都是他一个人所为?”

所有人都望向温子君。

温子君微微一耸肩,说道:“看来只有去问乐无言了。”

四大堂主互望一眼,都下了决心。史不严说道:“还要劳烦秦兄弟跟我们一起去见乐无言。秦兄弟,请!”

温子君谦让了一下,但还是请四大堂主先行,紧随其后是吴自立。后面才是温子君他们六人。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23章 黄河帮凶案⑨

乐无言暂时押在方灯河所在的房里。因为大家都以为乐无言是方灯河是同谋。

如今经过温子君与李尚东对方大海尸体的检验,可以证实他们二人是毫无关系的。

四大堂主同时出现,守在房外的帮众都一一行礼放行。

林惊风一进去便走到方灯河身旁,解开了他身上被封的穴道。然后轻拍方灯河的肩膀,叹道:“河儿,是我们对不住你,对不住帮主啊!”

柴承儒亦上前去,哀声说道:“河儿,是我们当时误会你了。是我们一时失察所致啊。”

史不严接道:“河儿,如今帮主已然仙逝,你可要节哀啊!”

萧青余上前长叹一声,却没有说话。

方灯河依旧呆坐当场,不声不响。

此时,林惊风又转向丢一屋角的乐无言。上前一把抓住乐无言的衣领,厉声喝道:“说!谁是你的同谋!”

乐无言此时身体被制,还被点了哑穴。

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出,眼珠却不时地望向房门处。

林惊风才发觉乐无言已经被制,连话也说不出。他于是解开了乐无言的哑穴,再一次厉声喝问。

乐无言的哑穴一解开,张口便叫道:“不!我是被冤枉的!吴大人!吴大人,给小的作主啊!”

“啪”的一声,林惊风扇了乐无言一个耳光,怒道:“本堂主再问你一声,谁是你的同谋?!否则的话,就别怪本堂主不客气了!”

温子君此时上前去,对林惊风说道:“林堂主,你不用再审问他了!在下已经知晓谁是他的同谋或者说是主谋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就连一直在嚷嚷的乐无言,都一时静了下来。有点不信地望向温子君。

林惊风亦是难以相信。温子君进来后根本是一句话也没有问乐无言,怎么会知道乐无言的同谋呢?他狐疑道:“秦兄弟,此话当真?”

温子君点头道:“当真。”

乐无言突然叫道:“不可能!我不信你知道是谁了。”

温子君向乐无言笑了笑,笑里藏着讥讽,说道:“你的同谋,或者说是主谋,他就是——”手指一指,“他,就是吴自立吴大人!”说到后面,声音强而有力。

见到温子君指着吴自立。众人的呼吸都不由一窒。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乐无言此时亦不再叫嚣,一时沉静下来。

吴自立则脸色一沉,冷声对温子君说道:“这位秦兄弟,你可不要在此胡诌!本官身为朝庭命官,为何要谋害方帮主?并且,你有何证据把矛头指向本官?”

史不严亦接道:“秦兄弟!你这可不能乱说啊!吴大人与方帮主过从甚密,怎会害帮主呢?”

温子君此时却冷笑一声,沉声说道:“证据?乐无言他就是证据!敢问四位堂主。乐无言他本是什么人?属哪里管理?”

柴承儒站出来,答道:“乐无言乃是我流风堂的一员。只是不知他为何却又背叛我帮!”

温子君又问道:“敢问柴堂主,当你堂里有下属受到一些不平遭遇时,比如被冤枉,他们第一个会找谁呢?”

柴承儒接道:“自然是找我!”

温子君颔首道:“不错。当一个人遭受到不平时,第一个要找的人便是自己的上司。孩童在外面受了伤,第一个要找的是自己的父母。”

顿了一下,他沉声道:“既然如此,乐无言如果是被冤枉,那他第一个要找的人应该是柴堂主才是!可是他!”指着乐无言。“第一个喊出来的不是他的上司柴堂主,而是他!吴大人!”手又指向吴自立。

众人又是脸色一变。

四大堂主细想一下,发觉乐无言的确如温子君所说,他从圣池上来后,嘴里叫个不停的便是“吴大人”,而不是柴承儒。

这只能说明乐无言知道吴自立有能力帮他。而为何乐无言宁愿相信外人却不相信自己的上司?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与吴自立事先有过协商,他们是同谋!

自从指出吴自立是同谋后,乐无言再没有吭声,不再像前面一样叫嚷个不停,这已经是默认了。

吴自立突然嘿嘿冷笑几声,继而再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又是色变。

吴自立这位大人,来黄河帮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他向来都是温文尔雅,一脸和气,微笑待人。

今日吴自立如此反常的冷笑以及狂笑。让四大堂主觉得陌生,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笑够了,吴自立才冷声对温子君道:“秦牧!今日之事,本官筹谋已久,一切都非常顺利。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形势早已在本官的掌控之下。早知如此的话,本官就不应该让你来总舵。”

温子君哂笑道:“可是你又想找一个替罪羔羊!是吧?”

吴自立应道:“不错!本官一直头痛的就是找谁作替罪羊,而你们刚好来到,正合吾意。”

温子君摇头叹道:“只可惜,你并不清楚我们的底细,以为我们会傻傻地任你摆布,岂知后来发生的事,完全没有按着你的计划进行。是也不是?吴大人!”

吴自立道:“本官见是商河县令张在晨,以为尔等乃是他的随从或朋友,不会对本官的计划有所阻碍,反有助益。谁曾料想……”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反而一转话题,问温子君:“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发觉此事的?”

温子君笑道:“你们下药迷倒所有聚义堂里的帮众,包括方帮主及各位堂主,的确是一条妙计。这样一来,你们所做之事,将会无人知晓。”

稍稍摇头,他道:“只可惜,在下以前曾服食灵药。乐无言所下的迷药虽然开始把我迷倒,但很快就清醒过来。乐无言从内堂出来时,我便已经知晓。

他第一个解救的不是四大堂主,而是我们六人,自然引起我的疑心。于是我一直装作还被迷倒,暗暗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然后见他过去给堂主等解毒,过后便自己寻了个地方躺下。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六人会先醒来片刻,但四大堂主紧接着就会醒来,这样的话,四大堂主自然会怀疑我们六人,到时只怕是有口难辩。于是我连忙把就要醒过来的同伴一一点了黑甜穴。”

四大堂主低头思虑不止。

温子君问道:“敢问各位堂主,你们当时醒过来,吴大人是后醒的。吴大人是不是一醒来便望向我们那桌?”

林惊风突然说道:“不错!我当时还有点奇怪,吴大人一醒过来,也不关心自己为何如此,却立即转身望向你们那边。他的脸色还有点讶异。”

温子君接道:“我当时没有睁开眼睛,却感到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扫向我这边,当时便觉得有点不对劲。一般人清醒过来,应该是顾及自身或身边,怎么会如此在意远处的一切呢?”

吴自立此时嘿嘿一笑道:“真没想到啊,秦牧居然有此际遇,让本官的计划功亏一篑。只是,既然秦牧你当时就知晓乐无言身上有迷药地解药,为何不当场指出来,却要搞什么圣鱼之事?”

“如果我当时直接指出的话,定会被乐无言反咬一口。他会说我怎么会知晓他身上有解药?会说我就是下药者,所以没有被迷倒。这样一来,在下亦怕难有辨解之言。”温子君应道,“但是通过圣鱼,就会让乐无言觉得,真的是举头三尺有神明,让他心生惧意,自然就无法再嫁祸于人。而且他还会寻求同谋救他。”

吴自立击掌道:“不错!不错!看来是本官疏忽了,竟然被一个无名之辈破坏了本官的计划。”

“不过,”吴自立又道,“你们不要以为这样就能奈我何,我告诉你们,我的人已经把梁山泊围得水汇不通,你们一个都逃脱不了!到时,你们一个也走不了。”说到后面,声色俱厉。

四大堂主已经把吴自立围在中间。

史不严冷笑道:“吴大人,真没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不过,我可告诉你,我这总舵屯粮甚丰,就算被你的人围个三头两年,亦不忧吃喝!”

吴自立哈哈一笑,说道:“你们可不要想得太好了!本官能够启动这个计划,难道只有本官与乐无言二人么?实话告诉你们,外面的帮众里,还有不少本官的人!只要本官出了这个门,发出信号,他们便会立即里应外合,一举攻进总舵来!”

众人大惊!要真是如此,只怕黄河帮会全军覆灭。

林惊风冷笑一声,说道:“哼!只怕你没有能力踏出此门!”

吴自立突然前胸一挺,一股逼人的气势四向迫去。

除了温子君,其他人都惊讶极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知府吴大人,居然是个武林高手!

林惊风见了,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没想到吴大人居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那就让本堂主领教一下大人的高招吧!”

说着,林惊风便率先出手向吴自立攻去。

另三位堂主依然站在原地,并没有出手。

林惊风一拳击向吴自立的胸前,铁拳未至,拳风已及身。

吴自立却是一脸不屑,同样是一拳击出,直向林惊风袭来的那一拳。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24章 黄河帮凶案⑩

“砰!”两拳相碰,林惊风的身形又退回原地,而吴自立反而是纹丝不动!

“子午易筋经!”林惊风脸色大变,“你怎么会本帮的内功心法?”

子午易筋经,乃是北宋时期的梁山好汉合力所创。当时的梁山英雄,融佛道儒兵四家之武功精华为一体而成。

此功乃是练先天之躯以补后天之精华,练后天之精华以补先天之不足。二者相辅相成,功夫练到一定程度后,练功时身上就会出现一股热流和一股冷流,热流被称为“火候”,冷流被称为“精华之泉”。冷为阴,阴为子,火属阳,阳为午,功夫如能练到此地步,就算达到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境界。

此功法与乾坤老人所创的乾坤心法甚为相似,但没有乾坤心法那么博大精深。

子午易筋经是黄河帮的内功心法,吴自立却不单会,而且显然比林惊风还要深厚!

另外三个堂主都是脸色一变,子午易筋经乃是黄河帮的不传之秘,只有帮中的精英才有机会练习此功。可是吴自立一个朝庭命官,怎么会练有此功呢?

吴自立冷声道:“有形相生,难易相成。你们的精华之泉也只是刚刚练成吧?哼!就算是你们四个一齐上,本官亦能轻易破之!”

四大堂主听了,脸色突然一正,互望一眼,于是都瞬间出手向吴自立攻去。吴自立的话,简直是对他们的污辱。

吴自立见状,又是冷笑一声,等到四人都冲到了面前,他才动起身形,施出绝妙拳法,依次击向四人。

只听几声闷哼。四大堂主纷纷后退。去势比来势更快。待他们定住身形,却又同时吐出一口鲜血来。

吴自立想要速战速决,于是出手毫不留情,想一举击溃四人。

史不严亦惊呼道:“子午拳!也是本帮的武功,你为何也会?”

子午拳,全名为子午轮回拳。一直以来,集大成者为北宋时梁山的燕青,当时亦被人称为燕青拳。子午拳随人所动,随屈就伸,不乏轻盈。亮式澄彻,舒展优美。讲究自然,讲究“后发而先制”。

吴自立说道:“很好!本官以为可以把你们击得毫无还手之力,却没想到你们只是吐了一口鲜血而已。哼!本官会的还多着呢。”

此时,四大堂主纷纷拿出兵器,轻叱一声,又向吴自立攻了上去。

林惊风一把长枪。有如灵蛇吐信,挥舞着袭向吴自立。他乃是北宋时梁山一百零八将中武功排名居首位的林冲的后人。林冲曾凭手中长枪,一人堵住城门口,虽千军万马亦无法寸进。可见林家枪法的厉害。

其实,黄河帮所有帮众都是北宋时梁山好汉的后人。他们秉承梁山遗志,除暴安良、仗义疏财,渐渐壮大,遂成了黄河帮。

史不严的判官笔,柴承儒的铁折扇,萧青余的长刀,加上林惊风的长枪,都一齐往吴自立的身上招呼而去。

吴自立此时也不敢有丝毫疏忽,在四大堂主的刀枪中闪躲腾挪。

一时之间,五人就在房间里斗得难解难分。

可惜的是,毕竟房间的空间太窄。并不适宜兵器的发挥。否则吴自立只怕早已被攻得手忙脚乱。

此时自然是形势刚好反过来,吴自立却在四人中间如鱼得水,丝毫不露败绩。

但他也无法脱出四人的围攻,心里渐渐开始焦急起来。

吴自立突然下了一个决心,突然猛攻里屋那面的柴承儒。

柴承儒顿时觉得压力猛增,手中的铁扇亦不由慢了下来。

另三位堂主见状。都纷纷加力攻向吴自立的身后。

吴自立此时却又横移。向萧青余的长刀迎去。

林惊风的长枪一击,大有一去不回之势。此时却突然失去了吴自立地身影,收势不住,竟向柴承儒刺去!

柴承儒唯有后退。

旁边的史不严见状,大惊,顾不上追击吴自立,两只判官笔急忙上撩,把林惊风的长枪枪头挑往天花板。

而此时,吴自立面对的只有萧青余!

萧青余长刀劈来,吴自立居然反手挡去!难道他宁愿丢掉一只手?

“丁当”一声,却是金铁相交之声。

萧青余的长刀被吴自立藏在袖里的铁拐磕得往后甩去。萧青余的身形亦不由一顿。

吴自立的身形一转,却向房门外掠去!

这一系列动作,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说起来话长,实际上却只是几息之间。

四大堂主大惊,纷纷向吴自立追去。

吴自立眼见房门在即,心下大畅,只要出了这个门发出信号,他的大军将攻进总舵,而黄河帮里的内应亦会突然发难。届时,黄河帮还不是一样会掌握在他手中?

只要再有五尺,便可以冲出去了。虽然门外还有不少战风堂的人在堵着,但这些一点都不会放在吴自立的心上。

并且,跟随吴自立进来内堂的四位随从已经在外面跟战风堂的守卫打了起来。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却突然堵在房门处!非常迅捷,就像是突然凭空出现在那里一样。

吴自立冷哼一声,轻叱道:“挡我者死!”当下运起十二分功力,一掌击向对方,以期能够一招杀敌。

“秦兄弟!”后面的四大堂主都惊呼起来。

张在晨,王文庆与宋平亦要叫出“温将军”时,却被李尚东拉住了。要他们相信温子君的武功。

堵在门口的正是温子君。他知道如果再不出手,只怕会造成极其重大的后果。于是他便连踏八卦游龙步,快如闪电地赶到门口,挡在吴自立的必经之路上。

吴自立以为秦牧这样的年青人,比起后面的任何一个堂主来都要弱得多,他这一掌定能凑效。杀秦牧而逃出。

温子君见识过吴自立的武功,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左手运掌当胸划弧,右手凝拳,运起十成乾坤心法内力,当胸一拳击出。

他这一拳没有一丝拳风,劲力已经凝而不发。

吴自立却以为对方是实力太弱,这一拳不啻于螳臂挡车,心下大定。正是由于他的这次疏忽,终导致他的失败。

等到吴自立发觉对方的拳劲是如何充沛时,他已无法变招,只得硬起头皮继续击出那一掌。

一拳一掌相交,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温子君立在原地,而吴自立则有如一只鹏鸟悬在半空中。给众人的感觉是,两人都似突然被定住一般。

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

众人便见到吴自立的身子突然往后退飞回去,空中挥洒着他嘴里喷出的鲜血。

四大堂主见状,大喜。吴自立这下退飞回来,跟自投罗网没什么分别。他们四人顺势便把吴自立制住了。

吴自立面如死灰,眼中露出惊骇之色。他最后知道自己小看了那个年青的秦牧,但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武功。

一拳!

没想到秦牧只用了一拳,便把四大堂主都无法制住的吴自立击得口吐鲜血,再无还手之力。

乐无言目瞪口呆,真的无言可说了。

张在晨他们亦是对温将军的武功惊讶万分。

房中唯一没有惊讶的,是方灯河。他此时还沉浸在丧父之痛之中,一点也没有觉察出房间里的关系到全帮生死存亡的搏斗。

吴自立身子被制,嘴却没有,他不甘心地说道:“你们别高兴得太早!只要本官再过半个时辰没有消息,围在梁山泊的官兵一样会攻进来。”

温子君却冷笑一声,说道:“哦?吴大人,你有没发觉这里少了一个人?”

四大堂主才发觉一直跟着温子君的一个年青人不见了。他们不知道是谁,但张在晨他们知道,他们也是刚刚知道不久。

王进不在房间里!他去哪了?

吴自立脸色不变,哂笑道:“少一个又如何?难道他还能挡住本官的几千人?”

温子君又是冷笑一声,说道:“他一人自然抵挡不住,但他有一块令牌,却可以抵挡住千军万马!”

吴自立脸色又是一变,本来就是死灰色的脸更是失尽颜色。他有点慌乱地说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令牌可以指挥我的人?”

温子君脸色一正,说道:“哦?你现在才来问我是谁?围在梁山泊的官兵是你的人么?那是驻扎在地方的朝庭军队!”

顿了一下,他厉声喝道:“私自调动朝庭军队,吴大人,你可知罪?”

吴自立又是一惊,忙道:“你到底是谁?”

这时,张在晨站了出来,指着温子君,朗声道:“吴大人,他便是皇上所封的平南将军温子君温将军是也!”

吴自立听了,终垂下了头。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25章 再度出发

吴自立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待得非常清楚。

他是北宋时梁山一百零八将中的智多星吴用的后代。他的父亲原是黄河帮的副帮主,因为犯了一些错误,被免了副帮主之位,于是一怒之下离开了黄河帮,郁郁而终。

父亲的死让吴自立快速成长起来,亦让他的心里装满了仇恨。于是他苦心练功,发愤读书,考取功名,争取到济宁任知府。然后他又费尽心思与黄河帮的方大海拉关系。而方大海即位之初,也正想与官府搞好关系。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交往甚密。

孰料吴自立另有所谋,方大海却与他称兄道弟。吴自立暗中收买了一些黄河帮里的人,有些甚至是其父之旧交。最后发动了这场阴谋。

本来一切都进展得非常顺利,吴自立却低估了温子君,终于一败涂地,以被俘收场。

※※※※※※※※※※※※

聚义堂。

史不严正苦口婆心地劝道:“少帮主,帮主如今已然仙逝,这帮主之位自然是由少帮主接任。少帮主岂能说走就走呢?”

温子君等站在一旁,他们正要辞行。

方灯河亦一身要出远门的打扮,背上还有一个包裹。

他的这一打扮,把四大堂主吓坏了,连忙出来阻止。

方灯河却说道:“各位叔叔,我父亲在世时,也是要河儿将来坐上帮主之位。可是河儿所向往的,乃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生活。因此,我一直都拒绝父亲要传位于我。而正是如此,父亲与我的关系闹得有点僵。”

史不严道:“可是少帮主,帮主壮志未酬。难道你就不想继承他的遗志吗?”

方灯河道:“我知道父亲一生的心血都在这个帮里,他如今……可是人各有志。就算是我现在坐上帮主之位,可是我的心不在此,又能有何用?”

史不严他们还要说,温子君上前来,说道:“各位堂主,正如少帮主所言,他都无心在位,你们却要强迫他坐上去。我想他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地。不如,就让他到外面去四处走走,多长长见识。说不定哪一天他会回来继承乃父的遗志呢。”

四大堂主无奈,长叹一声。只得随他去了。

出了聚义堂,广场外站着一百个黄河帮众。他们将随温子君到军队去。

林惊风上前去,对那一百帮众说道:“各位兄弟,你们都是我黄河帮的精英,这次跟随温将军到军营里,一定要听从将军的吩咐。千万不要堕了我黄河帮的威名!听到没有?”

“是!”一百人齐声道,声音响彻整个广场。

柴承儒手里捧着一块金鲤玉牌,递给温子君,说道:“温将军,此玉牌乃是敝帮至宝,可号令敝帮上下。将军帮助敝帮找出了杀害帮主的凶手,是敝帮的大恩人,还望不要推辞!”

看到四大堂主的热切目光,温子君只好收下。

众人出了梁山泊。

温子君问方灯河:“不知少帮主将往何处?”

方灯河忙道:“将军就不要叫在下什么少帮主了,将军直呼我的名字好了。其实。在下亦没有想好去哪,如果将军不嫌弃,就让我先到军队里去见识见识吧。”

温子君笑道:“那好,我就叫你方兄弟吧。不过,你说到军队来。岂不是有违你那‘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志向吗?”

方灯河又道:“在下只是暂时到军队里去历练一番。只要在下走的时候,将军不要阻拦就是。”

温子君又笑了,说道:“那好!这一百黄河帮的兄弟就由你负责,如何?”

方灯河连忙行礼道:“谢谢将军!”

王进上前问道:“将军表弟,临走时那史堂主跟你请教什么呢?”

温子君应道:“哦!史堂主问我。有没什么方法找出帮里已经被吴自立收买的帮众。”

李尚东接道:“那有什么办法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对吴自立与乐无言严刑拷打喽!”王进道。

“那如果他们坚决不说呢?”李尚东问道。

“不说就再严厉一点。来个凌迟,夹手指……”

张在晨问道:“那么将军可有良策?”

温子君道:“其实很简单。只要史堂主他们向全帮宣布吴自立与乐无言已经供出了他们的名单。那这些人听了,必定要想办法逃出总舵,届时便可知晓是何人了。”

“就这么简单哪?!”王进嚷道。

“不过,”温子君说道,“我建议史堂主应宽大处之。在帮里宣布,如果自首的话,便免责罚,这样应该可以更好地处理帮务。而不至于把全帮弄得人心惶惶,分崩离析。”

※※※※※※※※※※※※

回到商河县衙时,丁鱼已经等在那里。

本来丁鱼也是跟着一起到了梁山泊的,谁知她正要上船时,却收到六扇门的消息,只得赶回京城去。

回到房间,丁鱼告诉温子君:“樊姐姐过几天也会追上来的。不过我还没告诉她你就是,就是那个欺负她的大坏蛋!”这些话都是贴着温子君的耳际说的,呵气如兰,让他心里直痒痒。

“那她为何会追上来?”温子君不解道。

“我们可是霜冷双妹啊!自然是要形影不离才是呗!”丁鱼嘻嘻答道。

“对了!”温子君问出他一直不解的问题,“你到底是如何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哦!是这样的。那天我在京城城郊遇见正要出兵的程力,他说遇到了帮他们制住‘恶潘安’章天行的恩人。而那个恩人就是你!”丁鱼笑道,“于是我就开始怀疑了。再具体地问了一些事情,然后在那个,那个破庙不远的溪边,我又见到有打斗的痕迹。虽然程力他们不相信你的武功可以制住章天行,但是我知道我们自从在破庙里……以后,武功进步神速。只要你稍稍动一下脑筋,应该可以骗到章天行的。于是,我就来找你核实喽!”

温子君不由叹道:“世事真是难料!你拼命想要隐藏的,往往可以从一些细节里发现真相!”

休息了一个晚上后,温子君他们再度出发!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26章 日久生情

程力率领的大军即将经过商河。

温子君只带着丁鱼,王进及李尚东前往龙泉。

其余的人,在商河等程力。然后与程力一齐奔赴岭南。

方灯河所率的一百名水中高手,先分到各营,在行军中边前进边进行一些水战的初步训练。

温子君他们一路也没有怎么停留,除了必要的吃饭休息。

几天后,他们终于到了龙泉。

龙泉的剑池周围,都搭着简易的木棚,把湖畔所有的铸造作坊都串连起来,像是一串佛珠把剑池湖圈起来。

木棚里是一座座烧得火红的炉子,一座座铸剑的平台。

一个个精赤着臂膀,鼓起团团肌肉的铁匠,正在木棚下飞舞着铁锤,挥洒着汗水。

如果说一个铁匠的敲打稍嫌单调的话,那么,成百上千个铁匠的敲打,此起彼伏的铿锵声,便汇成了一曲浩翰的华章。

断玉坊有如众星捧月般,凸显出其在佛珠里的领头地位。

本来极其普通的铸剑作坊,只因有一位铸剑大师住在里面,顿时蓬壁生辉。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刘禹锡的话再一次在断玉坊得到验证。

温子君刚下马,君临风便从断玉坊里迎了出来。

“秦兄,呃,还是叫你温将军呢?”君临风笑道,“你可来了!我在这里等你好几天了。”可是他的笑里,除了朋友重逢的欢喜以外,眉间竟有挥之不去的淡淡愁云。

温子君依然戴着秦牧的面具,这样可以让他更方便行走江湖。他轻问道:“君兄,难道铸造兵器出了什么事吗?”

“唉!”君临风长叹一声,摇头说道,“那倒没出什么事。可是,橙缘他出事了。”

“橙缘?他?”温子君讶道,“他一出家人会出什么事?”

“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不过,说起来就话长。来来来,我们先进去再说。咦!”君临风突然惊呼道,“这,这不是丁鱼姑娘么?”

丁鱼笑着点点头,正要说话,王进却抢先说道:“君少侠的记性果然厉害!不知还记得我们两人?”

君临风望了望他们,稍为沉思了一下,然后一拍额头。

叫道:“哦!燕京三英?王进?!李尚东?!”

“正是我们!”李尚东抱拳行礼道。

君临风大乐,笑着把他们都迎进断玉坊。

※※※※※※※※※※※※

当初,温子君把顾影丢在龙泉便走了。而君临风又把顾影抛给了橙缘。橙缘无奈,只得接下顾影这个病人。

橙缘被少林逐出,他本可以结束僧人生活,但习惯却让他一直都过着僧人的生活。他的房间里还燃着檀香,一张木床上面的墙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佛”字。

窗边的简陋书桌上摆放着一个香炉,炉里青烟袅袅。

除了香炉,桌上还散放着几本佛经。

橙缘进了房间,顾影已经被君临风放在木床上。

看着那张沉睡着的纯静的脸,橙缘的心古井不波。

他在少林寺里长大,梦想是成为一个得道高僧。

那些前来进香的善男信女,都只不过是一样的香客罢了。

虽然,如今地他再也不是少林寺的门徒,但是,对于世人,他依然是一视同仁。

在橙缘的眼里。顾影只不过是一个香客,一个病人。

人的身子都是渡世的皮筏,都是一副臭皮囊罢了。

顾影的美貌,如同镜中月,水中花,会瞬间即逝。

橙缘也不理床上的顾影,径直走到窗前,随手拿起一本佛经,轻声读了起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

这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本篇幅很短的佛经。

“这是哪里?”一个淡淡的声音,软软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橙缘抬头望去,顾影已经坐了起来。

她向橙缘望了过来,眼睛里有一点面对陌生环境时的慌乱,但脸色还算正常,很平静。

转头四周望去,然后,她就看见了床边墙上的那个大大的“佛”字。

那个“佛”字写在一张宣纸上!

顾影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睛张得很大,本来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更是苍白并扭曲着,嘴里尖叫着:“啊……”

“嗤”地一声,墙上的大“佛”被撕成了“人弗”两字。

整个“佛”字,在顾影那双疯狂的手里刹时粉碎,化作片片纸屑,有如一只只蝴蝶在空中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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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顾影狂乱地样子,橙缘没有一丝想要上前去阻止的念头。他突然大声地诵读起手中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来。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

君临风冲了进来,瞠目结舌地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

顾影坐在床上,疯狂地撕着碎纸;橙缘坐在窗前的木椅上,大声地朗诵着佛经。

橙缘地诵读越来越有力,暗合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加上空中弥漫的檀香味,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正一点一点地改变着顾影的情绪。

君临风惊讶地发现,顾影那狂热的双眼渐趋平静,动作也渐渐慢下来。

诵经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顾影最终呆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双眼虽然平静,却不是清澄的,而是呆滞的。

在后来的日子里,橙缘的房间里所有跟纸有关的东西,包括书桌上地那几本经书,全都成了顾影那双玉手的敌人。

她每一次发狂撕扯着纸时。橙缘都不上前去阻止,而是站在一旁大声地诵读着佛经。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金刚经》、《楞严经》……这些经文早已印在橙缘的脑海里。之所以还要买几本实体书来翻,是因为他想重温孩提时诵经的那种快乐。

橙缘发现,当顾影发狂时,头脑反而是清醒的,而当她恢复平静时,反而像一个与外界隔离的人,完全无视别人的话语。

于是,橙缘故意取一些纸张,不时地丢在顾影的面前。等她见纸发狂时,便开始诵经。此时的经文。他诵读出来,仿佛成了一种清心醒脑的无形之药,不断地散入顾影脑海里。

坚持了一段时间,顾影见到纸张发狂地现象,不再像以前那般激烈了。并且,发作的时间也没有以前那般长久。

橙缘又辅于一些清心醒脑地汤药给顾影服用。渐渐地,顾影有时手里拿着纸张,也不会立刻发狂。但时间一长,还是会把纸张撕破。

两个月后,顾影见到纸张发作的机率越来越少。

不过,橙缘却常常苦恼不已。

他的心不再古井不波,见到顾影的笑靥,他的心里也感到特别开心,看到顾影发疯地撕扯着碎纸时,他的心也会感到痛苦。

橙缘有一次去采药,才刚刚上到半山腰。心里却想着顾影不知怎么样了,于是他连药也没有采,又赶回来。他见到顾影正呆呆地坐在剑池湖畔时,心里顿时一轻,不由地笑了起来。

而顾影亦是如此。她总是跟着橙缘,见到君临风及大路小路时,她总是紧紧抓住橙缘的衣袖,躲在他背后不敢出来。

她睡觉时,一定要听着橙缘诵经才能放睡;就连洗澡时,也非要橙缘在门外诵经。她才会心甘情愿地去洗。

只要一听到橙缘的诵经声,顾影就会心平气和。

日久生情!

这是人之常情。就算是两个互相仇视的人,如果把他们丢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只怕假以时日,亦会抛弃前嫌,握手言和。

橙缘也是人,他还不是佛。

日久生情,不像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在乎的是一刹那的感觉,可是激情过后,还能剩下什么呢?

终有一天黄昏,顾影坐在剑池湖发呆。

突然从远处的天空飘来一只断线的风筝,掉落在离顾影不远的湖面上。

风筝上还题有两句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顾影见了,突然狂性大发,誓要撕碎那只风筝!于是她一个人扑进了剑池里。

风筝是撕碎了,可是顾影亦沉入湖水中去了。

等橙缘赶到,把顾影救上来时,她已经喝足了水,昏死过去。

湖畔没人,橙缘情急之下,用手压了几下顾影的胸口后,捏起她的鼻子,嘴对嘴地吹气进顾影的体内。

顾影此次醒过来后,居然整个人都好了。对着纸张再久,亦不再发狂。

但令橙缘和君临风没有想到的是,顾影竟然失去了以前的所有记忆!

她只记得橙缘,其他人却一概不识。

新生后的顾影,有如一张白纸。但她依然粘着橙缘,与橙缘更为形影不离。

就在前几天,橙缘突然察觉所练的易筋经渐渐有突破第五层的迹象。于是他决定闭关,一举突破易筋经的最后一层。

橙缘以往修练易筋经时,心底一片澄明,身心合一,无我无相,每次都很顺利。可是这一次,就在最紧要的关头,橙缘的心底浮现出顾影的身影!

尤其是在剑池湖畔地那次嘴对嘴地湿湿的,柔柔地感触,让橙缘一直紧守的无我无相之境瞬间失守,真气大乱!

一天后,还是顾影等得不耐,硬是闯进去,才发现橙缘全身忽冷忽热,已经走火入魔,失去了知觉,宛如活死人一个。

顾影天天以泪洗面,而君临风亦束手无策。

少林寺里或许有救橙缘的办法,可是橙缘已经被逐出师门,只怕去了也没用。加上路途遥远,只怕人未到,就已经不治了。

让君临风高兴的是,此时谢天谢地二人带着温子君的信来了。而且,谢天谢地的主人亦会不日就到,心下大定。

于是,君临风安抚了一下顾影。然后一面着手进行温子君交待的事——重新铸造谢天谢地他们运来的兵器,一面等着温子君的到来。

他相信,温子君一定有办法医治橙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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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风一五一十地向温子君讲述了橙缘走火入魔的事情。

丁鱼听了,甚是惊讶,说道:“影姐姐她,她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君临风默默地点了点头。

温子君长叹一声,说道:“或许,顾影能够记了过去的事,反而是一件好事。啊!对了,我们先去看看橙缘。”

君临风把温子君他们带到断玉坊的后院。

推开房门,一个人影正坐在木床旁。此人便是顾影。她抬起头来,望着进来的几个人。

顾影的眼睛变得澄澈,但有点红肿;脸色虽然有点憔悴,却不像当初所见的那般苍白。一身鹅黄色的衣裳。

真是一个我见犹怜的女子!

丁鱼最先忍不住,上前去一把抓住顾影的手,激动地叫道:“影姐姐!真是太好了!好久没见到你了。听说你没事了,我真是替你高兴呢。”

顾影见状,却悄悄地抽回了被丁鱼握着的手,强自淡淡地笑道:“这位妹妹,你是谁?我以前认识你么?”

丁鱼的脸突然一僵,才发觉自己刚才太激动,忘记君临风说过顾影已经失去记忆的事。

不过,她还是笑道:“当然!影姐姐,我是丁鱼啊!你现在不记得我不要紧,但你要知道我是你的好姐妹就行了。”

君临风上前来,对顾影说道:“来!顾影,这就是我跟橙缘常说的秦牧。”

顾影听了,喜道:“真的吗?你真的就是秦牧?秦大哥,请人救救橙缘吧!橙缘和君大哥都常常提起你。秦大哥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她很激动,说起话来居然有点凌乱。

温子君给了顾影一个微笑,说道:“顾姑娘请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橙缘的。还是先看看他再说吧。”